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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与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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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ize=5][color=Navy][align=center]人与狗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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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不是故事，是真人真事。又不能说真实姓名，所以，还是故事。

      前几年，我们院里发生一件家喻户晓的事情，曾经沸沸扬扬，可是，传到我
的耳朵里，已经是旧闻了。有时候想起来，还觉得是新闻。

      我们学校吴能副教授是农村孩子，父亲病逝了，母亲在农村的姐姐家。

      吴老师有一个漂亮时髦的妻子，叫欧阳秋实，在校部人事处当科长。吴能与
欧阳秋实是大学同学。欧阳秋实的爸爸是省交通厅副厅长，吴能的爸爸是地地道
道的农民，而且家境贫寒。吴能很少说话，也很少跟别人交往，就是学习好，远
远超出众人。那时候，谁都知道他读完本科一定会接着读硕士，说不定还会读博
士、博士后呢。欧阳秋实学习一般，再说了，她心思也没有完全用在学习上。

      大学时期，欧阳秋实追求吴能，而且死缠硬泡的追，追得吴能没处躲没处藏
的。大家都认为欧阳秋实鬼迷心窍的疯了，门不当户不对，差距那么悬殊，再说
了，吴能又瘦又小，长相也一般般，就是太聪明了、太有才华了。其实，欧阳秋
实当然眼睛里不揉沙子，她断定吴能毕业肯定留校，他穷死也会读硕士、博士，
他将来最低是教授，当博士导师也不会费劲儿。他这个人一辈子也学不会沾花惹
草，因为他没有那个基因和艺术细胞。郎才女貌，这是最佳组合。功夫不负有心
人，吴能读完硕士研究生留校任教，欧阳秋实与吴能就结婚了。

      在大学教师队伍里求发展，必须读博士，最好是洋博士，才能站住脚、晋升
快。吴能是破格晋升副教授的，也就是佼佼者了。他是个有心人，原来想在本学
校读在职博士。他的硕士导师余教授却撺掇他出国深造，并且帮助他联系到德国
读博士的学校和机会，因为他的导师已经是学院主管教学和科研的副院长了。

      欧阳秋实毕业后分配到省政府当公务员，结婚后才调到学校人事处工作。那
时候，学校分房论资排辈，吴能是副教授，还比较年轻，分给８０多平方米的三
居室，也算很特殊了。夫妻关系和谐，没有裂纹，这是谁都知道的。

      都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话一点儿也不假。就在吴能准备
出国学习的时候，他的农村妈妈得了脑血栓，在县城医院抢救过来了，但是，瘫
痪了。

      医生说：「这个病，不存在治愈，就是维持。而且犯一次，重一次。弄不好，
说过去就过去。」

      医生知道吴能在省城大学工作，就说：「你妈这个病，在你家能活两年，在
你姐姐家也就活一年吧。」

      吴能问：「为什么呀？」

      医生说：「你不是书呆子吧，在省城，一个１２０电话，就有救护车来了，
十几分钟，顶多半个小时送进医院抢救了。你姐姐，离县城那么远，路又那么不
好走，你不知道啊？！」

      吴能是个孝子，况且这事儿的利弊明白着呢，就说：「姐，我把妈带走吧，
我们家房子也够住。再说了，妈犯病抢救也快点儿。」

      姐姐说：「你就要去德国学习了，还两年时间，妈放在你那谁照顾啊？」

      吴能说：「还有欧阳呢，在院里上班，不到十分钟就到单位了，她还有寒暑
假，我们学校还有医院，也在院里。就是抢救，去几家大医院都很近，二十几分
钟也就到了。」

      姐姐说：「欧阳还得上班呢，平时也得坐班熬钟点。」

      吴能说：「那好办，请个护理保姆就行了。」

      姐姐说：「那得花多少钱呀，我这又帮不上你。」

      吴能说：「用不着你拿钱，我有钱。这几年，我搞课题挣了不少钱，原计划
到市里买一处大一点儿的房子。可以暂时不买。我读完博士，回来很快就能晋升
教授，搞课题，挣钱容易。」

      姐姐说：「是不是先跟欧阳商量一下，咱妈是农村老太太，又病成这个样子。」

      吴能也没有过多考虑，就说：「谁没有妈呀，谁妈不生病呀，这不是很正常
的事儿嘛。」

      就这样，吴能没有跟欧阳秋实商量擅自把卧床不起的病妈带回了家。

      还用说嘛，欧阳秋实和吴能吵了一架，气得跑回了娘家，一连三天没回来。
吴能更倔，也没去找，也没打电话。岳父、岳母通情达理，跟女儿说：「这件事
儿，吴能接他病妈于情于理都没有错。再说了，他妈供他念书容易吗，他不尽孝
天理不容。这也说明他是有情有意的好男人。重要的是，这孩子前途无量。如果
硬要鸡蛋里头挑骨头，也就是应该先通个气儿。话说回来，他一个书呆子，哪会
想那么多、那么细呀。」其实，欧阳秋实这三天也想明白了，万一吴能决定自己
护理他妈，就糟了。

      岳母争得欧阳秋实同意，给吴能打电话。岳母会说话，先是一通表扬，还说
周日过去看看亲家母，最后才说：「这事儿，你先跟欧阳说一声，不就没有后面
的事儿了吗？」

      吴能说：「妈，我这脑袋简单，你们也不是不知道，没有先跟欧阳沟通，是
我的错儿，我都承认错误了。人要知恩图报，更何况是我妈了。我妈一辈子不容
易，现在都这样了，我能不管吗？我就是不去德国读博士，也得管我妈呀。妈，
你说我做的不对吗？」

      岳母忙说：「对，你说的对。欧阳也说今天下班就回家，她也知道自己错了，
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听妈的话，过去的事儿谁也不许再提了。你们好好商量一
下，请一个保姆，帮助欧阳照顾你妈，她还有工作嘛，不能耽误工作。如果雇保
姆缺钱，跟我说一声，我给出。你就好好准备出国留学吧，千万别错过了机会。」

      吴能答应了岳母。

      欧阳秋实下班回家了。第二天，欧阳秋实从劳务市场给婆婆雇一个护理保姆，
５０多岁，名字叫刘丽，农村的，丈夫因车祸死了，有两个孩子，姑娘结婚了，
儿子刚刚考入我们学校机械工程学院。她可以和婆婆住一个房间，护理也方便，
并负责买菜、做饭和打扫卫生，包吃包住，一个月８００月工资。吴能也很满意。

      吴能安心出国留学了，将近三年才回国。回到家中，母亲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走后一年半，母亲病故，欧阳秋实通知了他，姐姐也跟他通了电话，欧阳秋实
和姐姐处理了母亲的后事，他也就没有回来。不过，总有内疚感，毕竟没有见到
母亲最后一面。

      家里多了一个新成员，一条小狗。听欧阳秋实说，是他出国不久，一个朋友
从俄罗斯带回来送她的，很乖巧。欧阳秋实叫他基诺，有时叫它儿子，可亲热了。
吴能对宠物不感兴趣，也不太在意。

      吴能回国几个月就晋升为教授。据说，他学习期间发表多篇一级论文，导师
建议他留在德国大学任教，继续从事后续研究工作，他谢绝了。一年多点儿，吴
能成为博士生导师，并有了自己的学科研究方向和课题组，还当上学院副院长，
负责研究生培养和科研工作。住房条件也改变了，学校分配给１２０平方米住房。

      一天，吴能到导师余教授家看望师母张老师，她也得了跟母亲一样的病，能
够自理，但是，已经自己不能下楼了。

      说来事情也巧，余教授给妻子张老师请的护理保姆，正是曾经护理他母亲的
刘丽。余教授怎样认识的刘丽的呢？吴能母亲病逝，余教授夫妇去了，并主动跟
保姆刘丽说了话。并知道他儿子李云楼就在机械工程学院读书，毕业后正在读硕
士研究生。张老师得了病就很严重，余教授一下子想起了李云楼的母亲刘丽，因
为这个人给他们两口子印象很好。就这样，找到李云楼，又请了他的母亲刘丽。

      刘丽在余教授、张老师家时间长了，闲唠嗑时就把欧阳秋实怎样对待家里的
病婆婆和心爱的狗的事儿，像讲故事一样的说了。刘丽没有别的意思，她就觉得
欧阳秋实太不善良了，不像一个大学老师和国家干部。

      张老师早就想找机会把有关他母亲的事情告诉吴能，余教授总是阻拦，怕影
响他们家庭和睦。这一回，吴能登上门了，张老师又忍不住了，就说：「吴能，
今天你是专门看我来了，还是跟余教授有专业的事儿要研究？」

      吴能说：「师母，这次是专门来看您的，没有工作的事儿。」

      张老师说：「吴能，你在我这里最多可以坐多长时间？我知道你忙。」

      吴能说：「四十分钟吧。师母，有事儿吗？」

      张老师说：「那好，用不了四十分钟，三十分钟就够了。你坐下，我有话跟
你说，不说，我觉得对不起你妈。反正我也活不了多少年，也不怕得罪你的欧阳
媳妇。」余教授在一边想阻拦，也拦不住。

      张老师叫刘丽过来，说：「你是一个老实人，你把你在吴能老师家护理他母
亲与欧阳秋实有关的事儿说一遍，简单点儿。」

      刘丽站在那里，说：「张老师，不好吧。我啥都说，人品也不好哇。」

      张老师说：「刘丽，你坐过来。我不是让你做恶人，如果你不说，你想想，
你能对得起死去的吴能老师的妈吗，能对得起吴能老师出国前为你儿子读大学交
的学费吗？吴老师这样做，不就是让你照顾好他妈，保护好他妈吗？」

      刘丽看着吴能，想起了他母亲，眼睛就湿了。她下意识地擦擦眼睛，说：「
吴老师，老太太没了的时候，你姐姐来了，我都跟你姐说了。你姐还和欧阳老师
吵了一架，我都看见了。老太太火化完了，你姐和你姐夫带着骨灰就走了。随后，
我也就离开你们家了。吴老师，你姐没跟你说什么吗？」

      吴能一听，这里面有事儿，就自己蒙在鼓里。说：「刘阿姨，到底咋回事儿
呀，我姐啥也没说。就说人都没了，啥都没有用了。当时，我感觉好像话里有话，
再问，我姐就说顺嘴说的。」

      刘丽说：「既然我跟你姐都说了，我就没怕得罪欧阳老师，我跟余教授和张
老师说，就是觉得你们大学一些人良心不好，还不如我们乡下人。」

      接着，刘丽简要的讲述了主要事情：

      吴能老师出国后，一天，欧阳老师下班抱回来一条小狗，说是从俄罗斯抱回
来的，挺不容易，小狗也挺好玩。从此，欧阳老师就给我加了一项买狗粮，喂狗
和给狗打扫卫生的工作。其实，这也没有什么麻烦的。吴老师出国，欧阳老师挺
孤独的，养一条狗解闷儿，我都理解。就是她对那狗比老太太还亲、还关心，我
就不理解了。欧阳老师给狗定的伙食标准比老太太的还高。比如说，狗天天可以
吃到香肠，老太太多少天吃不上一次。我说：「欧阳老师，你给狗买香肠的时候
给老太太也买一份儿呗。」欧阳老师说：「老太太不运动，用不着吃那么好。」
我说：「那狗呆在家里，也不运动呀？」欧阳老师说：「狗是我儿子，正在长身
体，营养得跟上，老太太都是快死的人了，吃了也是浪费。」我听了非常生气，
又不敢顶撞欧阳老师。都想不干了，又想，吴老师出国时对我有交代，我不能走。
我走了，再来一个狐狸精，和欧阳老师一起虐待老太太，老太太就死得快了。于
是，我就把欧阳老师让我喂狗的香肠偷偷地给老太太吃，有时候，我干脆自己花
钱买点儿东西给老太太吃。有一次，我给老太太买一斤蛋糕，老太太一次吃了两
块，一个劲儿说好吃。剩下的我就放在冰箱里了。欧阳老师发现后，把我狠狠的
说了一顿，说我不懂规矩，不知道谁是主人。

      刘丽停了一会儿，喝了一口水，接着继续说：欧阳老师从来不给老太太喂饭，
更不给老太太擦洗身子和收拾屎尿了。她嫌我们这屋有味儿，很少进来看一眼。

      那年放暑假，欧阳老师跟学校工会组织的旅游团去海南玩了。一天，我看老
太太好像是发烧，就给校医院打电话，来了一个大夫和一个护士，大夫也姓吴，
岁数挺大的，内科的，护士姓杨，岁数不大。吴大夫给老太太量的血压，说高压、
低压都高，我就记住一个１８０、一个１３０这两个数。吴大夫说：「老太太血
压太高，不能生气，不能激动，一生气、一激动脑血管破了，人就没救了。必须
天天按时吃降压药，不能停药。」老太太打了六天吊瓶，感冒就好利索了。欧阳
老师回来，我把吴大夫的话都跟她说了。老太太的降压药吃完了，我说了好几次，
欧阳老师都不给买。还有一件事儿，我觉得欧阳老师忒缺德。

      吴能老师一下站起来，激动地说：「什么事儿？难道她还……」

      刘丽说：我好多次发现，欧阳老师在家，我出去买菜，回来就看见老太太直
哆嗦，好象刚生完气。我问她，她也不说。我还听老太太自言自语的说：「我得
死在娃仔回来前头，我不能拖累他。」一次，我出去买菜，出门走了一会儿，感
觉有点儿凉，就返回来准备再穿一件衣服。那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我轻轻的
打开门，脚步很轻的走进来，发现欧阳老师正在我们屋里和老太太说话。就听欧
阳老师大声说：「你知不知道你儿子快回来了，你这样不死不活的要拖累你儿子
发展的。你快点儿死了，自己不受罪了，别人也解脱了。」当时吓得我，就别说
了，咋像电影里特务暗杀似的。我也没敢进屋拿衣服，悄悄的溜了出去。买完菜
回来，我的心还在乱跳。不过，我还是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欧阳老师上班
后，我就问老太太，她还是不说，我就把我听到的原话说了一遍，老太太说：
「你可千万不能跟我儿子说呀，我求你了。」看老太太这样，我就答应不说出去。

      吴能老师说：「还会有这事儿？」

      刘丽说：「我要有半句谎话，不得好死。再说了，欧阳老师也不欠我工钱，
也没对我不好。后来我想明白了，欧阳老师也不是怕老太太不死不活多花钱，你
们家也不缺钱。她是想把老太太早点儿气的高血压上来，脑袋里一出血，人就死
了。你回来就会安心做学问了。」

      吴能老师说：「他咋能这样想，这样做呢？」

      刘丽接着说：一次，我也使了一个坏心眼。她不是想让老太太早死吗，我也
不能让她的狗好好的活着。我买菜的时候，到药店买了一包管大便干燥的药，偷
偷地放到狗食里了。我没敢多放，狗也没有干坏事儿。结果，狗拉稀了，拉的挺
厉害。欧阳老师都心疼的哭了，抱着狗在屋里直转悠。最后还是我说：「快抱它
去狗医院看看。」她这才抱着狗打出租去了狗医院。

      张老师说：「你也够坏的了，报复狗干啥，也不是它的错儿。」

      刘丽说：「事后，我也挺后悔，我还跟老太太说了这件事儿，她也说我做的
不对。」

      张老师说：「刘丽，你就说老太太那天怎么死的吧。」

      刘丽说：那天买菜回来，我看见老太太睡了，开始我没有在意，就忙着干别
的活儿。不知道怎么的，我心有点儿发慌。心想，我也没干缺德事儿呀。突然觉
得老太太有点儿不对劲儿。过去我买菜回来，她不睡觉啊，就是有时候在生气。
我也知道怎么回事儿，立马回到我和老太太的屋里，推推老太太，没有反应，又
推推，还是不醒。我听听喘气，在喘气，好像有点儿微弱。我赶紧叫欧阳老师。
我说：「欧阳老师，好像老太太有事儿了，怎么推不醒呀，喘气也有问题呀。是
不是给校医院打电话，或是１２０。」

      欧阳老师特别的镇静，还没有那狗拉稀着急呢。当时，我想到老太太是不是
生气或是激动高血压上来出事儿了。我怎样催，欧阳老师都不着急，还不让我急
着打１２０。就说等等、看看。

      都过了半小时了，我真急了，就说：「欧阳老师，人命关天呀，你耽误老太
太治病，这事儿可不小啊！」她听我这么一说，才让我打的１２０。十五分钟左
右，１２０急救车来了，医生护士都进来了。又是听又是摸的，又翻开眼皮看看。
说：「人死了。才发现呀？」

      我说：「不是。」

      医生说：「那为什么不早打１２０？」

      欧阳老师：「人死了，怎么办呀？」

      医生说：「我们给开个死亡证明，然后送殡仪馆呗。」

      欧阳老师问：「这死因是？」

      医生说：「好像是脑出血死亡，我们只能说心肌梗死，抢救无效死亡。」

      欧阳老师：「心肌梗死就心肌梗死吧。你们给送殡仪馆吧。」

      就这样，老太太不明不白的死了。

      最后，刘丽强调说：「我不明白，狗拉稀，欧阳老师哭了，老婆婆死了，她
假装哭哭也是那么回事儿呀。」

      吴能老师听完后，气得直哆嗦，自言自语的说：「咋才跟我说，咋都瞒着我
……」

      吴能老师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也怕偏听偏信冤枉了欧阳秋实。于是，就像
搞科研那样的认真，找到了有关的人和医院仔细地进行了核实。最后，证明刘丽
说的都是真事儿。

      无论欧阳秋实处于什么目的，没有善待他的妈妈，他都无法忍受。不久，他
跟欧阳老师离婚了。

      后来，学校组织部公示考核欧阳秋实升任人事处副处长，有人给校党委写了
匿名信。组织部找吴能老师调查核实，他并没有揭发欧阳秋实。不知道组织部怎
么找到的刘丽和张老师，了解了情况，又跟欧阳秋实核实，她承认了。她以为是
吴能老师说的呢。

      欧阳秋实的副处长没有当上，她的事迹也不胫而走，全校都知道人事处出了
个狗科长。

[[i] 本帖最后由 guiguziabc 于 2011-7-14 04:06 编辑 [/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