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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乡的追思

[color=Blue]　　　　　　　　　　　　　　　异乡的追思

　　昨晚又梦见外婆了。多少次梦回故里，都会有她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我的亲外婆很早就过世了，我和大哥都只是在照片上见过。母亲读书的时候
和同班同学认姐妹，也就是我现在的大姨。出来社会之后机缘巧合，大姨的兄弟
跟父亲是同事，大家都是情投意和，于是这种超越血缘的亲戚就这么顺理成章。
所以从小我们兄妹三个叫的外婆和大姨都是指这门干亲戚。

　　外婆很苦。早年丈夫在外承包工程，外婆留在家里一边抚育三个孩子和照顾
婆婆一边等着丈夫回家。可谁料到，等回来的丈夫居然带回了个个女人！两个人
跪在外婆和婆婆面前，乞求她们的原谅和成全。看着木已成舟的现实，外婆万念
俱灰，成全了昔日的丈夫和抢走自己丈夫的女人。丈夫留下了房子和三个孩子，
婆婆不愿意和儿子一起，便留下来和外婆一起过，自此两个老人相依为命，共同
撑起一个家。一直到三个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外婆还是和婆婆住在老房子里，不
愿去打扰子女们的生活。相反，她还和婆婆养了许多鸡，兔子，猪，还种了两片
菜地。每次去外婆家回来，手上总是不会落空。逢年过节，她总是会拿些东西来
家里，用她的话说就是：没什么事情，就是走暖和下。那个时候不明白外婆说的
是什么意思，长大了才知道，那是外婆想我们了，怕我们生疏了。

　　其实我们一直都没生疏过，邻居们都说我们对这门干亲戚比对自己血亲还热
情。每次外婆来家里，还在门口我们就大叫：奶奶来喽！奶奶来喽！每次母亲告
诉我们要去外婆家，我们都兴奋得不行。外婆对我们也疼爱有加，在她房间总会
有爆米花，每次从她家回来总是不会空着手。记得有一次逛街，遇见外婆。打过
招呼后，她又转过身来叫住我，塞给我几块钱，还一再叮嘱不要让母亲知道。长
大以后，我没事就会跑去外婆家坐坐。那个时候爆米花已经没有吸引力了，外婆
也不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就泡白糖水，或者拿出别人送给她的东西，经常是藏到
坏了都不知道，等拿给我吃的时候才发现，于是她就会很心疼地念叨：唉，本来
是要留给你们吃的，现在都坏掉了，我这里又没什么吃的。

　　学校毕业后，我拿了第一份工资便买了一串香蕉去看外婆。外婆很是开心，
一边叫我喝茶，一边怪我浪费。因为我是自己买东西去的，也没跟谁提起。可事
后，外婆居然特意跑到舅舅家，跟舅妈说我买了香蕉给她吃。舅妈也很利索地明
白了外婆的意思，直接跟母亲转告了这件事，母亲的回答很干脆：外孙买东西给
外婆吃是理所当然的。然而，终外婆一生，我也就买了一次香蕉孝敬她，却让她
时时念叨。

　　记得那是个黑色的日子。那天我正在房间休息，大哥忽然打电话过来，第一
句话就是：外婆死了，你知道吗？晴天霹雳！当时我就懵了——外婆身体不是一
直都很好？怎么忽然就过世了呢？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当大哥确认我也不知情
时才告诉我说外婆过世有段时间了，而后匆匆挂了电话。我知道他心里难受，和
我一样疼痛异常——家里的老人都过世得早，两个奶奶都未曾见过，连张照片都
没有；姥姥一手将我们兄弟抱大后也撒手西去，只留下供奉在祖先牌位里的慈颜
；爷爷一直都跟三叔过日子，直到他９３年过世的时候才知道源自血缘的痛；亲
外公和亲外婆一样在我们出生前就过世，唯一留下的是张和母亲的合影。所以我
和大哥对外婆的亲切和尊重是父亲和母亲无法理解的。当时我直接打电话回家，
面对我咄咄逼人的质问，母亲显然在意料之中，确实没能问出什么后我也便挂了
电话，独自一个人躺在床上发呆。女友也不敢多问：我突如其来的伤心让她不知
所措。

　　春节放假回家，父亲开口了：那是大人的事情，你们都在外面，回来也没用。
没等他说完，我转身就走——老家的规矩和一些琐事确实是让人无法接受却也无
可奈何。于是我只得将不满转向小妹：为什么不跟我说？小妹很委屈，因为她小
我和大哥很多，无法理解我和大哥对外婆的感情。

　　正月去姐夫家拜年，路过外婆家。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挂在小门上，多少年来，
外婆就站在那里，等我们去拜年。老远看见我们就招呼着我们要从大门进来，然
后就四处张罗。记得姥姥没过世之前，两个老人总是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厅堂。而
姥姥过世后，外婆拒绝所有人的恳求独自一个人住在老屋，历经沧桑的她选择了
皈依佛门，做在家居士。每个春节依然是守在小门边等我们的到来。而从那年开
始，等待我们的则是日渐破败的木门和一把冷冷的铁锁。然而我们再也没去老屋
了，而是去舅舅家，只有在那里我才能看见外婆善良、慈祥的笑容。[/color]

[[i] 本帖最后由 旅馆 于 2009-4-1 20:09 编辑 [/i]]

红心一颗，发自内心。看过你的帖子后，心里发酸。2000年，我的姥姥去世了，那年，觉得超级的痛苦。我从小就是在姥姥家长大的，甚至可以说，没有姥姥的话，我根本活不到现在。去年的时候，姥爷竟然也去了，很突然。我一时竟然失去了感觉。不过马上也回复了过来，因为我也知道，最难过的应该是妈妈，因为那一瞬间，她失去了父母。回老家奔丧，几天里一直跪在地上答谢来宾。很难过，很伤心。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姥姥、姥爷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就是我和他们的孙子能够考上大学，就在姥爷去世前的一个多月，弟弟上了大学，而且学的是很热门的专业。二老应该在天上也会满意吧。